“這邊這邊。”小玉操著不大標準的漢家話蹦跶在前面招手。

“別跑太快。”蘇雪兒看了看不太跟得上的曾容，“小心遇到毒屍。”

小玉露出她招牌的大大的微笑，“不怕，我的靈蛇在。”說著，她腳邊的兩條毒蛇像是回應她的話一般互相蹭了蹭小腦袋。

“……但是姐姐跟不上你了啊。”曾容挑眉看著那兩條毒蛇，還是覺得有些害怕。

小玉歪了歪小腦袋，“喔，那我慢。”

曾容抿嘴笑了，“要說慢一點，只說慢是不行的哦。”

小玉露出了懊惱的表情，“我還是說不好，我已經學了。”

蘇雪兒微微搖頭，“你已經說得很好了，慢慢學，總會更好的。”

曾容聞言輕輕笑了一聲，大約是想起蘇雪兒小時候教他醫術的事了。盡管蘇雪兒覺得他學得還是挺快的，但一想在曾容這位老師眼裏指不定犯了多少愚蠢的錯誤，還是很是不好意思地偏過了頭去。

小玉眨著眼睛看著他們，忽然笑了起來，“是不是哥哥也很笨？”

蘇雪兒臉色一僵，曾容強忍了笑，哄道，“哥哥不笨，小玉也不笨啊。”

小玉還是有些小小的不開心，搖了搖頭，“哥哥不笨，小玉笨。他說的小玉總是聽不懂。”

“他……？”曾容和蘇雪兒對視了一眼，很是茫然。

小玉卻又露出了甜甜的笑，用力點頭，“嗯，他是很好很好的人，是個漢人，但是很好……”她又懊惱地低下了小腦袋，“我不會說。”

曾容拍了拍她的發頂，“他很好，我知道的。小玉很喜歡他吧？”

小玉的臉頰有些泛紅，但還是很用力地點頭，“嗯！”

蘇雪兒忍不住逗她，“有多喜歡？”

小玉偏了偏頭，“我帶你們去看！”說著，又一手一個拉了他們，邁開步子往森林深處走了起來。

但是曾容與蘇雪兒皆是滿心茫然，對一個人有多喜歡……居然還是能看的？

一路上，小玉領著二人鉆過密林、攀了山崖藤蔓，凈是些僻靜小道，也便未遇到屍人的襲擊，只除了功夫並不好的曾容爬山爬得有些辛苦，他們並沒遇到什麽危險。

“到了！”小玉繞過一片樹林，開心地向正拉著曾容的蘇雪兒招手。

曾容擦了擦額上的薄汗，問道，“是到你家了？”

“嗯！”小玉點頭，等二人跟上，便朝了寨子中一座竹樓跑去，用苗語喊著什麽。

一個苗人女子從竹樓上的窗中探出頭來，朝小玉喊了兩句，小玉縮了縮脖子，看來是被說教了。那女子轉過頭來看見曾容與蘇雪兒，卻是很熱情地笑著朝他們招手，二人也頷首致意。

小玉轉過身來，抿嘴笑著道，“我家，那是我娘。”她扶了扶頭頂的銀飾，興致勃勃地說，“教主說你們是來看我們的蠱的，先看看我養的蠱吧？看完帶你們去看娘的，她很厲害！”

曾容微笑道，“聽你的。”

小玉點頭，興奮地招呼他們，“跟我來。”

她領著二人來到竹樓背後，那裏擺了一排器皿。有竹簍、陶罐、鐵盒等等，大小不一形狀各異，只是無一例外地，裏面都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個。”小玉提出了一個竹簍，打開蓋子給二人看。

那竹簍裏有些草葉、石頭一類的東西，看上去都不是凡品，但其中最顯眼的卻是當中一個白色的繭。那繭似乎有些微微的熒光，還規律地伸縮顫動著。

“這是什麽？”曾容好奇地蹲下來仔細觀察。

小玉把手放在竹簍邊一劃，指尖便滲出了血來。她用力一擠，那血滴便落在那白色的繭上。繭快速地蠕動了兩下，那滴血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生死蠱。”小玉把指頭含在嘴裏止血，含糊不清地說，“要用聖獸潭邊的……嗯……這些。”她指了指竹簍裏的葉子和石頭，“這些才能養得活。”

曾容好奇道，“漢人傳說，你們養蠱是要用好多蟲子互相廝殺的，這個不用嗎？”

“這一個不用。”小玉搖頭，“這個和鳳凰蠱不用。”

“那，這個蠱是做什麽的？”蘇雪兒俯下身，看了看那喝了小玉的血後又恢覆了平靜的白繭。

小玉微微地笑了，“這個啊，可以幫我保護他哦。只要他身上有這個蠱，他就不會受傷，我才會。”

曾容與蘇雪兒都楞了一下，這是……會讓她替別人死的蠱。也就是小玉說的，要給他們看的，她有多喜歡她的情郎。

“可是你……你還小啊。”蘇雪兒有些疼惜地看著小玉。

小玉不解地問，“我是還小啊？可我不常出寨子，有爸爸媽媽、教主他們在，我不會有事……可他不是啊，他很少回來，他總在外面，外面有屍人。”

曾容微微嘆息，問她，“他知道嗎？”

小玉抿嘴一笑，道，“知道的~”她小心地把竹簍蓋好，放了回去，“你們還要看什麽蠱？”

“我是醫生……治病的，你們這裏治病用什麽？”曾容偏頭看著那些瓶瓶罐罐，頗為好奇。

“我知道醫生……”小玉不滿地嘀咕了一聲，站起來踮起腳尖逐一看過那些罐子，“也用草藥，不過也有蠱。”她小心翼翼地捏了個陶罐出來，面有得色，“這個，鳳凰蠱。我們寨子只有爹和我會哦，娘都不會。”小姑娘把罐子放在曾容面前，打開了罐口系著氈布的繩子，“上一個給他了，這個還沒成。”

小玉對曾容與蘇雪兒豎起手指示意他們噤聲，這才慢慢揭開了氈布。她只揭開了一個小角，還用手擋住了投入的光線。

曾容湊了過去，隱隱約約地看見一只類似飛蛾的小蟲安靜地趴在罐子裏一根嫩枝上，罐底似乎有什麽水露。小蟲淺紫色的短小翅膀微微抖動，正往更暗的地方爬去。

小玉見曾容看完擡起頭來，飛快地蓋好了氈布。

“在開始的時候就種下這個蠱，能讓人重傷之後立刻恢覆一些。”小玉一邊把陶罐放回去一邊介紹，“但是會活不長。”

蘇雪兒插言道，“是透支生命力？”

“透支……”小玉側頭想了想，點了點頭，“嗯，是這個意思……但總歸能救回來。”

曾容微微搖頭，“這東西會有很多人想要。”

“我不給。”小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哪有那麽多，我才不給他們。我都只給寨子裏的人的，只有上一個給了外人。”

“你別叫別人知道你有這蠱。”蘇雪兒嚴肅地和她說。

“別人？漢人嗎？你們沒關系的，教主與我說了。”小玉對他們笑得很開心，“教主說，你們是好人。”

曾容揉了揉這個愛笑的小姑娘的頭頂，“能告訴我們這是怎麽煉的嗎？”

小玉點了點頭，與曾容細細說了起來。

曾容與蘇雪兒在這苗寨中留了幾日。

小玉的爹娘是這寨子中煉蠱最好的人，因為是曲雲信任的人，他們毫無保留，曾容與蘇雪兒問什麽他們便答什麽。

曾容不時沈思，似有些新想法——關於毒與藥。

她想，也許軒轅社那些天策們面對的屍毒可能會有辦法更好地解決了，她得去試試看。

至於蘇雪兒，這幾日便幫她記錄著關於蠱蟲的信息，陪她去些苗人捉毒蟲的地方去查看，幫她打打下手。

待得幾日後他們要離開，小玉便想要送他們回去。二人擔心這小姑娘便未讓她跟出來。小玉便把那些不太難煉的蠱一樣給他們拿了一份，一臉依依不舍的樣子，看得二人有些好笑，好言安慰了一番才自往軒轅社的營地回去了。

幾日前。

小七正欲獨自前往燭龍殿，卻被葉采桑撞見要與他一同去。

然而她們才剛出營地不遠，葉采桑就被一個人拽去了一邊。

“這是什麽東西？”葉采桑茫然地看著莫名出現在軒轅社營地裏的人往她身上扔了一道子光。她運了一下功，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所以她這便宜徒弟是在幹什麽？

“鳳凰蠱。”哨子聳肩，“很難得的哦，提前種下能讓你受重傷的時候馬上恢覆。燭龍殿那地方可不是那麽好闖的。”

葉采桑挑眉，“你從哪知道我要去燭龍殿的？”

“這你就別管了。”哨子擺了擺手，“總之你小心點，我可就認你這麽一個師父。”

葉采桑不屑地撇了撇嘴，“還是你自己小心點吧。我不知道你來這鬼地方是要幹什麽，但這兒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哨子把手中的鬥笠扣在了頭上，“因為師父你來了，所以我也來了啊。”

葉采桑切了一聲，“你就說好話吧——小七姐姐要等急了，我先走了。”說著她朝哨子擺了擺手，疾步走向不遠處已經在等她的小七。

哨子正了正他的鬥笠，皺起了眉，“到底為什麽……這年頭我說句實話都沒人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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